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小雁鹅 课文

日期:2015-12-7 13:35 阅读:
  小雁鹅
  [奥地利]劳伦兹 著
  我的第一只小雁鹅就是这样降生到世界上的。接下来,我便把它放在一个暖枕下,用它来取代鹅妈妈温暖的腹部,耐心地等待它变得足够强壮,能够自己把脑袋瓜挺直,并且能够自己跨出几步。
  只见小家伙歪着一颗小脑袋瓜,用它那漆黑的大眼睛仰头望着我。正像大多数鸟类一样,这只小雁鹅也用一只眼睛定定地凝视着我,因为它想把我看个仔细。这只小雁鹅就这么久久、
  久久地凝视我。
  当我开始移动、准备说话时,它便突然从全神贯注的紧张状态松弛下来,于是小家伙便开始跟我“打招呼”:它的脖子仰得长长的,说起话来又急又快,用的是雁鹅那种多音节的招呼声。虽然它刚刚才出生,可是声音听起来非常细腻动人。它打招呼的方式就像一只十足的成年雁鹅,宛如一生当中已经千百遍做过同一件事了,而且都是以同一种方式。就算是最精明的行家,也看不出来这是它生平第一次做这样的事。直到这时,我仍未意识到,经过小黑眼珠这么一番打量,加上我轻率的发话引来这一阵热情的问候,我已经把一件沉重的任务揽到自己身上了。
  我本来打算把这只由母火鸡帮忙孵出的小雁鹅,托付给前面提过的那只大白鹅。虽然它只帮忙孵了十枚蛋,但是要照料二十只小鹅倒也难不倒它。当我的小雁鹅终于结束热情问候时,那只大白鹅也刚好孵出了另外三只小雁鹅。于是我把第一只小雁鹅也带到花园里,因为那只大肥白鹅就坐在狗窝里。“沃菲一世”才是这狗窝的合法主人,谁知竟被大肥白鹅老实不客气地赶跑了。我把我的小雁鹅轻轻地放在大白鹅柔软温热的腹下,我还以为这么一来就尽到了责任,哪知完全不是这么一回事。
  我坐在狗窝前(现在应该叫做鹅巢)练习静坐。过了几分钟,突然从大白鹅腹下响起了一阵轻微的叫声,好像在询问什么似的:“vee-vee-vee-vee?”这时大白鹅便以安抚的口气同答它(当然是用它自己的腔调啦):“哥安—哥安—哥安。”凡是明理的小鹅,一听到这种回答都会立刻安静下来;可是我的这只小雁鹅不但没有安静下来,反而急急地从大白鹅温暖的羽毛下钻了出来,用一只眼睛直直地仰视着它的养母,接着便放声大哭地跑开了:“普嘘—普嘘普—普嘘普。”这声音听起来就像是小雁鹅“遭到遗弃时的悲呜”,任何离巢的小鸟都会发出类似的声音。
  只见这可怜的孩子伸长了脖子,一路哀哀悲泣着,走到大白鹅和我之间。这时我稍微动了一下,没想到这孩子便立刻停止哭泣,且拉长了脖子向我这边冲过来,热烈地跟我打招呼:“vee-vee-vee-vee。”那场面实在令人感动,不过我还是无意扮演鹅妈妈的角色。因此我一把抓过这孩子,把它塞回大白鹅腹下,撒腿便跑。我跑了不到十步远,就已经听到身后又是一阵:“普嘘普—普嘘普一普嘘普。”那可怜的小家伙竟然不顾一切地奔了过来。这时它根本还不会站,身体只能撑在脚后跟上,就算是慢慢走也还不是很稳,脚步摇摇晃晃的。可是因为情况紧急,它便使尽吃奶的力气拼命跑,简直就像子弹发射般的迅捷。(有一些雉鸡在成长过程中,会发展出几种不同顺序的动作。这些顺序虽然特别,但是合乎自然的目的,尤其是鹌鹑和野鸡,它们很早就会快跑,可是要过好一阵子才会慢慢走和站住。)
  听到这可怜的小家伙嘶哑的稚嫩哭声,而且跌跌撞撞、连滚带爬地,以惊人的速度和决心向我这边冲过来,就算是铁石心肠也会变软。这一连串动作的意思很明显:它把我,而不是那只大白鹅,当成妈妈了!我只得边叹气边带着它回家,就像背负一个小小十字架似的。当时它虽然才只有10克重,可是我已经很清楚地知道,它将会是多么沉重的负担。为了够资格负起照顾它的责任,不知道要花去我多少时间和精神。
  我做出一副好像是我收养她,而不是她收养我似的神色。我让它受洗礼,并给它取了个名字叫做“玛蒂娜”。
  那一天,我的日子过得就像一只鹅妈妈。我带着它到一片青嫩柔软的草地上玩了一天,我成功地说服这孩子:切碎的鸡蛋加上荨麻很好吃。而这孩子也很成功地教会了我:我一分钟也别想丢下它自个儿走开,至少目前是完全不可能的。只要我稍微走远一点,它就立刻陷入绝望的恐惧之中,并且撕心裂肺地大哭。试了几遍之后,我不得不投降,只好动手编了一个挂篮,好把它随时带在身边。这样,至少当它睡着的时候,我还有可能自由走动。
  但是小雁鹅真正睡着的时间并不长,常常是时睡时醒。白天的时候,我还没怎么注意到;可是到了晚上,我就不得不注意到了。我特地为这孩子准备了一个温暖舒适的摇篮,对某些离巢幼雏而言,它确实可以取代母亲温暖的胸膛。那天晚上很晚的时候,我把小玛带娜轻轻放在暖和的暖枕下,它立刻满足地发出一阵急促的呢喃声,那声音听起来就像是“唯咿儿……”,对小雁鹅而言,这种声音就表示它想睡了。我把装着保温摇篮的箱子搁在房间的角落里,然后自己才上床睡觉。
  就在我迷迷糊糊快要睡着的时候,突然听见小玛蒂娜又轻轻地发出一声瞌睡的声音:“唯咿儿……”这下子我却睡不着了,因为它接着又发出一声比较响的声音,好像在询问什么似的:“vee-vee-vee-vee。”瑞典女作家拉格罗夫那本精彩的著作《何格生》,对我的童年产生很大的影响。书上极为准确地把这种表现情感的声音,以一种天才的设身处地方式翻译成:“我在这里,你在哪里?”
  “vee-vee-vee-vee”——我在这里,你在哪里?我不但没有回答它,反而把头更深地埋进枕头里,希望那孩子会就此死心,再度睡着。可惜天不从人愿,它又“vee -vee -vee -vee”叫个不停,甚至还威胁似的加上被遗弃的悲泣声——我在这里,你到底在哪里嘛?
  人类的小孩在哭泣时,嘴角会往下撇,下唇会向外翻;小雁鹅哭泣时,则是拉长了小脖子,头顶的羽毛也会跟着竖起来,接下来便是一阵尖细又刺耳的“普嘘普一普嘘普——普嘘普”。于是我不得不爬下床来,走到它的摇篮旁边。听到我走近的声音时,玛蒂娜立刻发出一阵幸福而又满足的“vee-vee-vee-vee”声。如果我不想办法,让它觉得自己并不是孤零零被人丢在黑暗之中,恐怕它就要没完没了地哭个不休了。我把它轻轻地移到暖枕下面,听着它安详地发出一阵阵“唯咿儿……”的轻微叫声,接着很快便睡着了——我自己也是。
  可是不到一个钟头,大约十一点半的时候,它又发出那种询问的声音:“vee-vee -vee-vee?”于是上面描述的那种过程,又丝毫不差地重复了一遍。差一刻十二点钟时又一次,一点钟又一次……差一刻三点钟时,我想彻底把这个问题一次解决,于是把摇篮搬到床头伸手可及之处。三点半时,它又如预期般地再度发出“我在这里,你在哪里”的询问声,这时我便以我那一口蹩脚的鹅语回答它:“哥安—哥安一哥安。”并轻轻拍了拍盖在它身上的那个暖枕。于是玛蒂娜满足地说:“唯咿儿……”那意思是:“我要睡啰,晚安。”
  没多久,我就学会在睡梦中仍能说“哥安—哥安—哥安”的本事。我相信,直到今天我仍然有这本领,只要有人趁我睡熟时,轻轻地对我说“vee -vee -vee -vee”,那么他会立刻听到我的回答:“哥安一哥安一哥安。”
  到了清晨的时候,由于天色渐亮,就连我的“哥安—哥安一哥安”和拍枕头这一妙招也不再管用了。在白天较亮的光线照射下,玛蒂娜发现那枕头并不是我,于是又哭了起来。请你想想看,若有一个惹人怜爱的小娃儿在清晨四点半钟哭了起来,你会怎么做呢?一点儿也不错,你会一把将他抱过来,放在身边,然后恳求老天爷:就算是天上的天使起码也还能再睡上个把钟头吧!老天爷果然不负所求,于是你又舒舒服服地睡着了,直到……是的,直到你身边突然湿冷了一片。但是我的小玛蒂娜从不曾给我带来这种困扰。只要一只小雁鹅是处在“我在妈妈怀里”的心情下,它会非常乖巧,非常守规矩。可是当它醒来想要下床时,当然你就得尽快把它带出去。
  玛蒂娜真是非常的乖巧,虽然它一刻也不能没人陪着,但是它的个性一点儿也不顽固。我们必须知道,像这样一只幼雏,如果失去了母亲和兄弟姐妹,在野外的狩猎场上通常是必死无疑的。从生物学的观点来看,这一点是很有意思的:这么一只迷途的羔羊,既不思茶饭,也不思睡眠,用尽全身的力气发出求救的呼唤,只盼能把失散的母亲找回来;如果找不回来,它会一直哀泣到声嘶力竭、心力交瘁为止。
  如果你有一群彼此往来密切的小雁鹅,只要经过一番训练,它们会慢慢习惯独处。反之,从出生起即已离群的小雁鹅一旦落单,就会哭泣至死。
  对孤独的这种本能的排斥,把玛带娜牢牢绑在我身边。我走到哪儿,它就跟到哪儿。如果我坐在书桌旁边工作,让它躺在我的扶手椅脚下,它就很满足了,一点儿也不烦人。每当它用那种表现情感的语言孜孜不倦地探问着:是否我还在那里,而且还活着呢?只要我出声回答它,哪怕只是口齿不清地胡乱嘟囔一句,它就很满意了。白天时,它大概每隔几分钟就要问一次;到了晚上,则是每隔一小时问一次。我相信,碰到这么黏人的小雁鹅,任何人都会心生爱怜和感动的。
  你看它迈着小小的步伐,亦步亦趋地跟在你身后,一副神气活现的逗趣模样。你一不小心走太快了,它便使劲地快跑;为了追上你,它连翅膀都张开了,恨不得多生两条腿,好让它速度能够加倍。有时候,它会因为担心被你遗弃而哀哀悲鸣,就像小娃儿因为父母不在身边,而发出让人心神不宁的哭声一般,你一听见就忍不下心,立刻会从房里冲出来安慰它。一见你赶到身边,它便高兴得热烈欢迎你,一连串没完没了的热情问候,真会让你不由得感动莫名。最美好的是,由于被一只小雁鹅这般深情地依恋着,因此你可以带着它到野外去散步,陶醉在完全的大自然之中;同时还可以跟那些野生的、未经人驯养的动物取得密切的联系,然后暗中观察它们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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