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北京关停风刮向“黑园” 打工子女将往何处去?

日期:2011-8-31 13:24 阅读:

  “入园贵、入园难”也是打工子弟面临的难题。随着京城24所打工子弟学校被关闭,这些学校的“学前班”同时停办,到了上学年龄的孩子,政府安排分流,没到上学年龄的孩子,只得自谋出路,他们中的大部分都流向未获注册的“黑幼儿园”。相对朝阳和海淀对“黑园”的温和,大兴在旧宫火灾后将实施更为严厉的措施,拟取缔数百家“黑园”,西红门镇就有25所幼儿园被责令关停,上万名孩子受到影响。

  >>“黑班”

  无处安置的学前班

  年满6周岁的孩子都领到分流通知单,但“不到上学年龄,你们自己想办法吧!”

  26日下午,4岁的张瑞跟着爸爸张彦兵到朝阳区希望之星学校退学费,其他年满6周岁的孩子都领到分流通知单,能就近安置,他却没有。

  “不到上学年龄,你们自己想办法吧!”听到这句话,张彦兵着急了,夫妻俩从早到晚打工,哪有时间带孩子?

  相比幼儿园,打工子弟学校的学前班收费低,还提前教授部分一年级课程,受家长欢迎。朝阳区将台乡3所被关闭的打工子弟学校均设有学前班,学生总计三百余人,但在分流学校报名点的名册上,仅120人可就读一年级,剩余学龄前儿童没了着落。

  周末两天,张彦兵带孩子四处打听,辗转附近数家所谓的“黑幼儿园”,“有的设施不错,但一个月要交上千块,便宜的也有每月三四百,但看着破旧,让人不放心”。

  几经犹豫,张彦兵在离家不远的红色摇篮幼儿园给孩子报了名,每月700元学费,一学期三千,比学前班的费用贵两倍。

  同在希望之星上学前班的李妞妞却面临失学。母亲马为珍原先在学校做饭,学校关闭后,她失了业,难以负担女儿的幼托费用。

  “家里还有上小学的儿子,爷爷奶奶看着,老人年纪大了,如果再把女儿送回去,怕照顾不了”,她考虑带孩子一起离京返乡,又下不了决心。

  学校关停后针对学前儿童有无针对性的安置措施,“你提的问题我都不想回答”。

  明天就是9月1日,已被责令关闭的朝阳区东坝实验学校仍在坚持,但在学校门前立的牌子上写着东坝乡的通知:“请在此学校上学的学生(包括学前班)尽快到西北门村委会进行登记,区教委将妥善安置您的孩子入学,确保学生9月1日正常上学。”

  冯昌英带5岁半的女儿在村委会做了登记,被告知回家等电话。可几天过去,眼看就要开学,却依然没有消息。

  “博雅学校和安民学校都去看过了,没有学前班”,冯昌英说,身边老乡的孩子,小点的在家待着,大点的送回老家,或送到“黑幼儿园”。“有的孩子都6岁了,还在上托儿所”。冯昌英不想这样,“托儿所什么都学不到,就是帮着带孩子,学费还高。”

  到底有多少学龄前儿童在这次关停大潮中被“遗忘”?记者致电朝阳区东八间房村委会,询问村里流动人口中有多少学龄前儿童,学校关停后有无针对性的安置措施,相关领域负责人王敏以“你提的问题我都不想回答”为由拒绝采访。

  海淀被关闭的打工子弟学校也面临相同情况。据绿园小学校长介绍,学校原有两个学前班共160余人,近90人不够岁数,不在分流学生之列,成了“弃儿”,大都流向附近的“黑幼儿园”。

  >>“黑园”

  大兴强行取缔无证幼儿园

  4000多平米面积的幼儿园设施条件堪比不少公立幼儿园,也因无两证被取缔,而另一所建筑已破旧不堪的幼儿园却持证得以保留。

  在朝阳区、海淀区被关停的打工子弟学校中,个别有附属幼儿园,虽也要求同时关闭,但并未采取强制措施,孩子们照常上着课。

  相比之下,大兴区的措施严厉得多。旧宫火灾后,区委相关部门接受媒体采访时曾称,全区拟关闭近300所“黑园”,但区教委学前教育科科长否认这一说法,称具体数字还未完成统计,将在近期向媒体通报。

  但记者证实,仅西红门镇就有29所学校被勒令关停,除育红学校、田园小学、建新庄实验学校、团河实验小学四所打工子弟小学外,其余均为“黑幼儿园”。据园长介绍,上万名学龄前儿童在这场风波中受到影响。

  在村委今年5月下发的《西红门镇各村队(社区)清理整治校(园)明细单》中,要求被取缔的学校从5月10日起必须放假,另有22所整改幼儿园,自6月16日起必须无限期放假,直到获镇政府和镇教委加盖公章的书面证明。

  据园长介绍,取缔理由为无产权证和办学许可证,若二者具备其一,则列入整改之列,但这“一刀切”的标准遭质疑。镇里有一所4000多平米面积的幼儿园,设施条件堪比不少公立幼儿园,也因无两证被取缔,而另一所建筑已破旧不堪的幼儿园却持证得以保留。

  “知道这些被取缔的学校有隐患,但我们认可它。谁不想让自己的孩子上一个正规的学校,但我们上不起。”

  不少“黑园”就此停办,但更多园长选择观望,有的“在家长的强烈要求下”偷偷办学,濒临检查便临时给学生放假。

  在长达三个月的拉锯后,已有31所“黑园”让步,至少10所已变卖物品,人去楼空。8月25日,仍坚持办学的10所幼儿园接到最后通牒:9月1日必须停办。仍对办学存有幻想的十余位园长近日聚集在一起商量对策,并称获得近万名孩子的家长支持。

  老家河北保定的黄女士,4月就听闻“关园”风声,带着6岁的女儿开始一段艰难的求学之路。女儿原先在大兴区星光社区喜洋洋幼儿园就读,接受学前班教育,取缔令之后,经历几番提心吊胆的“躲检查”,她只得四处寻找新园。

  “镇里真正有两证的幼儿园只有两所,一个不收外地人,另一个入园先交一万多赞助费,每个月再交1500块,谁负担得起?”而在当地农民工群体里,每月基本工资2000元的黄女士已是高收入。

  户籍、学费两大门槛横亘在打工子弟面前,在幼教资源本就紧缺的北京,想入公立幼儿园是如此之难。“知道这些被取缔的学校有隐患,但我们认可它。谁不想让自己的孩子上一个正规的学校,但我们上不起。”

  “既然进入这个圈子,就要负责到底,取缔我们无所谓,但得先把孩子安顿好。”

  喜洋洋幼儿园面积约700平方米,校园装饰得很漂亮,从小班到学前班共6个班级,约300个孩子,每月交费350元。园长潘先生介绍,他每年需交纳15万元房租,每月给16名教职工发工资。办学也为挣钱,但园长们普遍认为,教育和其他生意不太一样,“既然进入这个圈子,就要负责到底,取缔我们无所谓,但得先把孩子安顿好”。

  据了解,几乎每月,当地教委都会给这些幼儿园召开安全会,每年村委都和幼儿园签订《安全责任书》,令其在安全设施方面(如摄像头、灭火器)做诸多改进。让潘先生不解的是,幼儿园开办之初,大兴区区长和北京市教工委书记都曾到学校视察,也一直得到当地政府的支持。可自4月25日旧宫大火之后,“突然就变脸了”。

  知情人士介绍,对待“黑园”,西红门镇的政策尚算温和,大兴某些乡镇全部强制取缔。大量学龄前儿童将被逐出幼儿园,他们何去何从?

  区教委学前教育科科长6月份曾向媒体表示,今年将新建、改扩建幼儿园5所,增建(或改造)镇中心分园21所,加上两所小区配建园,均可接收受影响的孩子。但这28所幼儿园,比之拟取缔的数百所幼儿园,仅杯水车薪。

  >>透视

  “黑园”是民间自救

  北京市政协“完善学前教育体制”专题调研组调查数据显示,全市收费低、没有正式注册的“黑园”2009年已达1298所,比正规注册的幼儿园还多出32所。

  北京师范大学教授张燕长期关注农民工子女学前教育,认为各种形式的非正规“山寨幼儿园收托儿童95%为外来的农民工学龄前子女,是一种民间自救行为”。

  教育部去年11月下发的《国务院关于当前发展学前教育的若干意见》中,针对无证办园问题,提出要“分类治理、妥善解决”,排查、整改期间,要保证幼儿正常接受学前教育。《北京市学前教育三年行动计划(2011年-2013年)》也提出,整改后仍未达到保障幼儿安全、健康等基本标准的,依法取缔,并妥善分流和安置幼儿。

  张燕教授觉得,北京市近期关校、停园的做法显得“粗暴”,有违国家“分类治理、妥善解决”的决策。“随着幼儿园的消失,不少打工者只得带着孩子卖菜、捡破烂、到施工现场,也有不少孩子被迫返乡”,她认为,儿童尤其是幼儿,相比留守,更适合在父母身边成长。

  虽然打工子弟幼儿园存在一些问题,但在张燕看来,其规模较小,适应性强,服务灵活而便利,能尽可能满足从事不同行业的农民工家长的托幼服务需求,承担本应由政府承担的责任,其贡献应被肯定,取缔“黑园”在某种程度上侵犯了公民的受教育权和举办教育的权利。

  “这个做法的大背景,还是人口压力让政府感到头痛,北京站在城市户籍人口的视角来解决问题,相比之下,上海则站在教育公平、关心弱势群体的角度,做法更合理”,张燕认为,没有政府资助、置身“三不管”地带,要求打工子弟幼儿园达到公立幼儿园的标准,本就不合实际。她提出,北京当学习上海,允许二类、三类幼儿园存在,并给予扶持,促其改进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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